摇风揽月摸鱼

【翻译】24 Coexistence is Boredom 第二十四章

Coexistence Is Boredom by Sakurazukamori6


第二十四章•争端日增

       “所以我现在成了你的继承者了?你当时解释我的职责时可不是这么说的。”

       L正弯着腰,像狗找骨头一样翻着地上的袋子。他的大部分衣服(可以叫作制服了)都摊在了地上,被他踩来踩去。

       月啧了一声。到现在了,这人居然还没拆行李,还在从包里掏东西。

       什么叫懒。

       “只管配合演出就好,”L转了个方向开始翻床底下,毫不在乎月正坐在床边。突然掀起的床单打在了少年腿上,他有些不安地挪到了床的另一头。

       “这也是我带你来这里的原因之一,”L一边找一边含混地说,“所有人的成绩都已经非常平稳了,这当然很好,但我不想看到他们在既成秩序下变得自满。“突然什么东西当啷落一声敲在了地上,月看到一把网球拍滑过地板,撞上了衣橱。

       然后停了下来。

       “所以,”L像没听到似地继续说,“如果我引进一个,所谓新的食物链高层,大家就会被迫更加努力来保住自己的位置,”他从床底下爬出来,手里握着另一只网球拍。

       “尤其是领头的那三个,”L把球拍递给月。

       “尼亚尤其会感到很大的压力,他在一些科目上已经轻松了几年。他的天赋非常高,比梅罗高很多。但梅罗能不断挑战自己,通过努力一再克服困难。在去年的成绩报告里,他的进步比尼亚稳定保持的‘第一名’更让我瞩目。”

       L直起身走向衣橱,捡起了地上的球拍。

       “但尼亚很幸运,我好心地给他找来了一个天赋上和他相似、但又有经验支持的人。我看他和你处得非常不错,我昨天和梅罗说的话你想必也听到了。我希望你今后可以佐证一下我的说法。”

       月点点头。他本有些奇怪L为什么要自相矛盾,他已经很明确地说过不想自己的名号和月有任何关系,所以当他一转头说出“是呀,清有一定几率成为我的继承者”,月多少有些意外。

       他当即想到L可能是在睁眼说瞎话,保险起见,他就也跟着那么说,反正支持一下这说法也没有坏处。更重要的,他也能趁机把某件L该知道的事和他理论理论。

       “所以你在拿我当假想敌?”

       L厚颜无耻地点头,“你总能激发出人们最好的一面,”他顿了顿,又说,“你也会激发出他们最糟的一面,所以这应该会很有趣。”

       “有趣?”月质问道,“我看更像麻烦。我是说,我们都知道让我对上这里的任何一个小孩,结果都不会有悬念,”他继续试探着水深,“还不如跳过中转步骤,直接让我当你的继承者好了。”

       L一直在慢慢转着手里的球拍,好像在仔细观察。听到月的最后一句话,L直直盯住了他,“这个问题我和你讨论过,我想我已经说得非常明白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月回以一模一样的严峻表情,“噢,我完全明白你的道理。你当然不想让‘基拉’和‘L’的名字扯上关系,”月一只手抚上胸口,“但这对我已经不适用了,不是吗?我已经不是从前的我了,你自己说的。”

       L对月走近几步,探身把脸向他压来,“你说‘不是’,但你现在的反应和从前的你没有任何不同。我说过了‘不行’,别再让我重复同样的话。”

       月一向不甘示弱,朝他探得更近,“而我只是在指出,明明最好的就站在你眼前,为什么还要满足于第二第三呢?”他面带微笑,洋洋得意地说。L后退了几步直起身,努力不露出烦躁的神色。

       “你很迷人,”他仿佛很难承认似的说,“但你同样傲慢、固执又娇纵。我今天不想和你争论这个,所以把球拍拿起来,我们去锻炼一下。”

       月恼火地吐了口气,扭开头,“需要发泄过剩体力就自己去绕着主屋跑圈。”

       L浑不介意地打开门,“我先走一步,月快去换衣服吧。”

       月把头扭向另一边,不怎么认真地思考了下,然后站起身跟了出去,手里拿着球拍,“我不用换衣服,”他说。

       L锁上门,“你确定吗?我可以等你。我好不容易才能看一次月穿着网球短裤跑来跑去的富家少爷样。”

       月对此嗤之以鼻。L想羞辱他,但比这些话更重要的是他的语气。

       自从昨天开始,月就发现L对他的态度变大胆了。当然,这是他们谈话的结果,既然达成了无言的停战,他们就该至少试着对彼此友好一点。这也许有利于缓解他们之间的紧张,但也有很大的可能会适得其反——他们同样可能因为太不拘束而冒犯到对方。而在这方面他永远比不上L。

       月无法不气恼L对他说话时那过分随意的态度。但他知道L不是那种对人小心翼翼的人,只会横冲直撞,一路把人得罪个光,丝毫不在意别人对自己的看法。

       月可以警告他不要这么轻忽地和自己说话,但他知道L只会左耳朵进右耳朵出。而且他虽然不悦,却也不是受到了致命侮辱,他还能忍得了,毕竟他也不是不知道自己的想法有多双重标准。

       他对L也很直接,转弯抹角太累人了。L见过了他最光鲜的姿态,但更重要的是,他也见过了他最不成人形的模样。再多礼貌的语言和谨慎的行为都掩盖不了那些历史,只会显得他像个懦夫。他在过去两年里经历了那么多,绝不会让自己被打上这种标签。

       然而无论他现在有多想放弃计较,却仍然另有什么让他心神难安。而且L现在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,言行总带有状似调情的歧义,还是在紧接着他们谈心的第二天,这要让月怎么想……?

       L这个人实在是糟乱到无法用语言形容。他的自私让人难以置信,对月口无遮拦后继续轻蔑地对待他;一通“真情告白”后指望月丢开一堆需要思考的事来处理他的感情问题,仿佛他的心情就是天下第一大事,其它一切都要靠边站。

       月才不打算同情他,因为说到底,这本就和他无关。这是L的问题,就该他自己解决。月更关心的是他继承者的事。

       对L直说自己更有能力接替他也许大胆了些,但这明明就是顺理成章的事。他比其他所有竞选者都更合适,而L也一度决定要选择他,所以何不放下骄傲,承认这个位置交给他最好呢?

       L已经那么信任他了——当然,这只是因为他知道月不会蠢到在这种脆弱的形势下对他不利——但至少月的忠诚是毋庸置疑的,这一点月想都不用想。现在背叛L对他没有任何好处,同样杀了月对L也没有意义。

       但月这个人,在有利可图时是绝不会乖乖坐着听话的。他想要L的名号。虽然他已经在为L工作,这个头衔对他既奢侈又无用,但这并不妨碍少年把它视为自己的所有物。

       谁都别想拒绝他。

       ……

       孤儿院和教堂之间有个院子,男孩子们占了前院踢足球时,一些孩子就会游荡到这里来。

       几个孩子正有一搭没一搭地玩着四角游戏,却忍不住看向院子里的那吵闹的一对。L和清正活力四射地交谈着。

       “我说了不行,这就是我的最终答案了,你为什么非要这样难为人?”

       “你有资格说这话?”

       “我正想放松一下,别在这时候和我找麻烦。我本来以为这对你应该不难,现在看来是我评估错误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“少来这套,”少年说,“你只是以为我会对你唯命是从,这对我不公平。”

       “可以借我用一下吗?”L问一个刚刚画完跳房子方格的小女孩,欧菲利亚。她低头看看自己一手掌的粉色粉末,然后把粉笔递给了L。

       “你总想为所欲为那才叫不公平,”L一边说,一边把粉笔掰成了两截,一半还给了女孩。他走到院子的另一边,弯腰开始在地上画线。

       “饱与蛋糕不可兼得,”他教训道。

       “而你就可以兼得一整个蛋糕店是吗,”少年跟着他说,“我所求的只是一点信任而已。你连听我说话都不肯,那你昨天那一通高谈大论还有什么意义?”

       “意义就是让你重新开始和我说话,而不用是你的观点骚扰我。脚挪开,我要在这画基线。”

       院子里的所有人都静了下来,看着这奇怪的一幕。

       在他们每个人看来,L和人争执都实在是非常奇怪的画面。通常他只是一脸呆滞地站在那儿,手里咬着指头随罗杰唠叨。但即使是罗杰也总会轻易地败下阵来,因为L根本没注意他在说什么。

       L这个人向来不倾听反方的争论,甚至根本不在乎。在这里长大的一些大孩子对此都颇有经历,所以他们都知道在孤儿院里,要做成一件事就只有自己动手,因为去向L求助就像去请一堵墙跳探戈。

       压根没戏。

       “L这是怎么了?”

       “不知道,也许是他今天起床的姿势不对吧,”然而他们见过他心情暴躁的时候,最坏也不过是对惹烦他的人发牢骚。而他此刻和清做的事,是他们第一次看到L公然发怒。

       “我听说梅罗昨天和清在楼梯上吵起来了,可能和这事有关。”

       “不止是这样噢,”琳达听到他们的闲话,丢下跳绳跑了过来,“我当时在场,梅罗去挑衅清——你们知道他性子有多急的,哎呀总之,”她急切地说回重点,“他们吵的那架和现在这个没关系。梅罗告诉我L没有责难他……”她弯身对那群孩子诡秘地小声说,“我听说L反而鼓励他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“鼓励他?但那人不是给L工作的吗?”

       “他是啊,”她点头,“但梅罗和我说这不是他来这里的唯一目的,看样子清也在竞争L的名号。我可能不该说出来的,但这么重要的事让大家知道又没坏处,是吧?”

       “他在……什么?”

       所有人齐齐扭头看向院子那头的两个人——L已经画好了界线,两人站到充当球网的线条两侧,准备开始打球。

       神奇的是,他们仍然在吵。

       “他来指导我们上课时我就知道有问题!”

       “那L介绍清的时候为什么不告诉我们?”

       “他都没有公开宣布——他告诉了梅罗,要不是有琳达纠缠他,谁知道我们什么时候才会发现这事?”

       “我很生气。”

       “我不是想搞精英主义,但我们都是一起长大的,上一次有同龄人加入已经是六年以前了。这时候带进来一个外人,说他可以参与我们已经奋斗了好多年的比赛,好像不太公平。”

       “适者生存。如果这人够资格那就轮不到我们说什么,但如果他尽不了职责那他就不配在这里,这和‘公平’没关系。”

       “你当然能这么说,你基本已经是垫底的了。我们这些关心结果的人怎么办?”

       “够了各位,”琳达打断道,“你们这样简直像一群熊孩子。”

       “嘿琳达,梅罗还说什么了吗?”

       “呃……我记得没有。”

       “这事尼亚知道吗?”

       “当然啦,”女孩大笑,“我从二楼都听到他骂尼亚了。他说了好些我都没学过的词,【死小鬼】之类的。”

       “随便吧,我要去问问梅罗,就算被他弄死也比这样听你拐着弯骂我们好。”

       “等等我!”

       好奇心重的人走了,无意深究的则留下来继续玩耍,但三十尺开外发生的事却让他们越来越难以专心。

       并不是两人刚来时引人注目的争执,他们已经停止了口头争吵(虽然从他们吵架的方式看,他们也只是拌了几句嘴,可能有点惊人却不算吓人)。真正残暴的是这场充斥着疯狂的挥拍和跑动的、本该无害的网球赛。

       在界线外的一群人看来,这实在不怎么无害。

       清用全力冲刺的速度扑向那只可怜网球的落地点,把朝他弹来的球狠狠打过两人的分界线,L用同样的架势堪堪接住。他奋力把球挥向少年头顶,但清一跃而起借势猛扣,网球擦过L身边飞进了他身后的草地。

       “15比0,”他像命令狗捡飞盘一样,指着球喊。

       他们又继续打了六轮,饱受摧残的网球在两人之间来回跳跃,时而迅疾、时而疲惫地下落,直到其中一人抢得一分。

       终于分数走到了5比6,最后一分会决定胜利者。领先者是清,他踱到准备发球的角落,开始在混凝土地上拍动起来。

       “你的速度变慢了,你是喘不上气了吗?如果你感觉想昏倒,我可以等你休息过来。”

       即使隔着这么远,少年射向L的眼刀也清晰可辨。

       他利落地把球抛上高空,侧迈一步举手挥出,击打的力度让网球微微旋转了起来。

       L把球打回,他的力道被球的旋转削减了一半。清抓住机会,双手握住球拍,用双倍的冲击力把球朝L打去。围观人员不禁怀疑起网球其实是种接触运动——因为那只橡胶球狠狠打在了L的肚子上。

       “哎呀,”少年冷漠地叫道,声音里没有丁点同情。他扛着球拍走到分界线边,探身用蜜糖般的嗓音问:“你想昏倒吗?需不需要喘口气?”

       L弓着身子,双手按在膝盖上。一分钟后他僵硬地直起腰,大步朝球走去——然后猝不及防地把球发给了清。

       少年的胳膊被“嘭”地一声砸得结结实实。

       “你干什么?”清大喊,紧握着胳膊上网球接触的地方,一步踏过了分界线。

       “你是故意打我的,”L说。

       “我不是说‘哎呀’了吗?”

       “你说了‘哎呀’然后又对我坏笑,我没有把球拍也砸过去你就应该感恩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清做了个“算了”的手势手势,转头走回另一边,“好吧,那我们继续?”

       “不,你无缘无故地走到了我这边,你被取消资格了——现在去把球捡回来。”

       清盯着L,好像非常想用手里紧握的球拍给他一下。但让一些人失望的是,他利落地一转身,开始往房子那边走,“你太不可理喻了。这根本不是打网球,只是为了任你的性。好吧,噘你的嘴去,看我这次还管不管。”

       L跟在他后面,“也是为了照顾我的腿,我的腿开始疼了,”他咬着拇指说,“你是要去厨房吗?要不要和我一起吃甜点?”

       “你到底以为‘撅你的嘴去’是什么意思?”少年加快了步伐。

       “我没生气所以我不需要噘嘴,”L拉长了步子追上他,“去厨房的话你走错方向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两个人在孩子们的目光中原路返回。他们没有在吵架,但也不是很和睦。

       ……

       梅罗蹬蹬地跑过通向前门的走廊,金发前后甩动着,脸上写满了坚定。

       “你居然真的要付诸行动啊,”马特在他身后问,眼睛还黏在游戏机上。

       “当然了,不然我站在这儿干嘛,你应该最了解我的决心了,”金发男孩卷起袖子,分开双脚,气势汹汹地扎在了过道中央,“你不好奇的话可以不用跟来。”

       马特摇了摇头,“我会很愧疚的,如果你一败涂地的时候我却没在你身边——你懂的,拉你一把……大概,”红发男孩用没什么说服力的语气说。

       “马特,”梅罗突然大声说,“我不管我们在一块多久,如果你再对我说一次这种屁话,我绝对打得你比我们第一次见面还惨!”

       “嘿,我现在只比你矮不到一寸了,我应该对付得了你——”马特停下了话头,因为L和清正走上楼来,“别转头,清来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“混蛋……”梅罗小声说,注意力转回了前方。他双手叉腰以占据更多空间,好像一只蓬起毛发好显得更危险的动物,某种程度上成功了……一点……“喂!”

       看到堵在走廊里的人,清直接翻了个白眼。

       L的反应则完全不同。他捅了捅身边的人,一脸好笑地说:“看,梅罗来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褐发少年以他那种过度精致的姿态,用手背抹了下额头,夸张地叹气,“烦人的事一个接一个,”他凌厉地看了梅罗一眼,“你想干什么?”

       金发男孩忍住了尖刻的话,放松了手里捏着的纸页,朝清挥了挥,“你一直吹嘘自己多聪明,那就来证明一下。”他把揉成一团的试卷往前一递,仿佛清想接过去似的,但少年只是朝他仰起了下巴。

       “我该走了,”L宣布道。他可不想被搅进这事里,况且他还想吃蛋糕。“现在跑还来得及,”L一边逃跑一边对在旁观望的马特草草忠告。

       “听着,我不介意做做你的这个什么疯子测试,”那张脸上一副迁就的表情,“但至少找我的时候,用个除‘喂’之外的称呼吧?”

       “你接了卷子我就不用‘喂’。”

       清对他嗤之以鼻,甩开眼前的发丝,一把将卷子抢了过去。他快步走进旁边一间教室——里面挤满了男孩女孩,似乎都提前知晓了这场挑战。

       梅罗没有假装掩饰他的意图。今早几个好奇的同学来找他,问现在清的事已经传了出去,他打算怎么办。梅罗就直截了当地告诉了他们自己的计划,甚至邀请他们观战。

       清在窗边坐下来,把卷子铺在桌子上,调整了下姿势。“至少给我拿支笔来,”他吩咐道,梅罗气恼地咬着下唇,丢了支铅笔给他。

       “时限一小时。”

       “一小时?”褐发少年闲闲地翻动着卷子,“我半个小时就能做完。”

       这个狂妄的混蛋!

       这是他们上一次混合测试的卷子,上面的二十道题要在一个小时内答出都基本不可能。梅罗连第十五题都没做完。连尼亚都没能全部完成,但他还是得了最高分——70,和他平时的100分大相径庭。

       清在桌面上敲了敲铅笔唤回他的注意力,用那种可恶的慢悠悠的语调说:“我可以开始了吗?”

       “开始吧,”梅罗说着坐到桌子对面,以便严密监视他。

       半个小时后,经过了一通潦草的涂写和几次毫不掩饰的哈欠——没错清居然敢对着他打哈欠,这个混蛋!——褐发少年从椅子里站起来,伸了个懒腰对他说:“做完了。”他说着就要走开,但梅罗跳出座位拦住了他。

       “你要去哪儿?我还没看分数呢,”他早就背下了这次考试的答案用来复习,所以不难打分。

       “答案都是对的,”清说,“但如果你需要亲眼确认,就尽请批阅吧,但我是不会站在这里等一个我早就知道的结果的。”说完这个高傲的恶棍就离开了教室,仿佛同他们多待一秒地球就会爆炸。

       梅罗冲他的背影冷笑着,抓起试卷开始检查。然而卷子上的内容很快让他脸上的讥笑消退成了惊讶。

       “所以他得了多少分?”马特问。

       孩子们也开始围向他身边,想要知道考试结果。

       他们看到梅罗的眉毛开始痛苦地纠结起来,眼睛越瞪越大,双手愤怒地颤抖着捏紧了试卷。突然他毫无预警地把卷子一扔,在纷飞的白纸里冲出了教室,嘴里念叨着:【天杀的!】

       “他怎么了?”一个孩子奇怪地问,弯下腰捡起散了一地的试卷。他同样检视了一遍,接着一脸煞白地把卷子塞给了身边的人——碰巧是马特。

       “他得了满分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“什么?”

       “让我看看!”

       马特把卷子递给他们,闷声不吭地让到了旁边。梅罗看起来那么难过,马特知道自己跟着他也没有用。在这么大口径的炮火打击下,任何鼓励的话都其不了作用了。

       操,L到底带回了个什么东西……?

       “他说的没错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“可连尼亚都没得满分!他怎么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“他比尼亚和梅罗都聪明。”

       “所以他当继承者的事是真的了?”

       “这种分数根本没人是他的对手!”

       “真的,看来我们遇到一个超级天才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“我不知道你们打算怎样,但我要去学习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“我也是!”

       “学习?除非你打算一夜之间长出100点的智商来,不然能有什么用。”

       “我才不在乎这个破测试,L还没宣布他的继承者,在我看来这只能对我们有利。谁要是以为尼亚和梅罗会对这消息心平气和、接下来几天不发疯,那他就太高估人性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“你们简直像群秃鹫一样。”

       “是啊怎样,据我所知,华米之家里住的可不是一群小天使。”

       ……

       那群小孩真是太不自量力了,月边想边走上二楼。言行上把他当成他们中的一员已经很无礼,但以为他的学术水平也和他们相当就太过分了。

       他年纪更长,经验丰富得多,他还比他们加在一起还要成熟十倍。他们毕竟只是小孩,尤其那个金发小鬼……

       但愿他这次领受到教训了。居然以为拿他们的一张考卷就能难倒他,简直可笑。那些考题的确有些挑战性,但也还完全在他能力范围内。他们以为自己在对付谁——一群弱鸡。

       这只能证明他才是更有资格的那个,月真是百思不得其解,L怎么能不把头衔传给明显最合适的那个人。好吧,他也得考虑到L还不是那么成熟,年纪虽然大些,却和那群小孩一样熊。

       高傲、固执、又娇纵吗?他倒有脸说。

       月打开了房间门,下一秒就很想关上——只见海砂从藏身之处跳了出来,女孩咯咯笑着,发出的吵闹声和她娇小体型不相配地响亮。

       “啊噢,你看起来好生气啊,你为什么这么不高兴呢?”她没有给他逃走的机会,抓住他的手把他拖进了屋。

       房间里到处散落着既不属于海砂也不属于他的衣服,他的衣橱和抽屉则通通大开着。他还发现L正坐在他的床上吃着蛋糕。他正对着月最近得到的另一台笔记本电脑,听起来像在看新闻。

       哇……这两个人还真是悠然自得……地占了他的房间。

       “看,这些都是我用龙崎的卡给你买的!”海砂欢快地叫着,她的手臂依然缠着月的腰不放,“太好玩了,我还从没一口气花过这么多钱呢。”

       月又看了眼铺在他床上、挂在家具上的衣服。

       海砂……你……

       “我不需要这些,”月对她说,海砂却像只蝴蝶般无忧无虑地飞舞着,显然一个字都没听进去。天,这座屋子里到底有没有一个人肯听他说话。

       “可龙崎说你需要新衣服,冬天快来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快来了?现在才五月。

       “给,”海砂无知无觉地从他身边跑过,朝L递出他的信用卡。

       “你留着,”他对她说,继续像僵尸似的盯着电脑屏幕。他把一片蛋糕切成两半,叉起大的那块整个塞进了嘴里,“我拿着也没有用,所以还是你保管吧,”他边解释边从嘴里掉点心渣到枕头上,看得月直皱眉。

       拜托,他还要睡在上面呢。

       “我发现海砂没有给自己买东西,我说‘买你需要的东西’可不是这个意思。”

       “哈哈,”她有点尴尬地笑道,“我只顾着给月买衣服了。我以前从没给男生买过衣服,”她像和小闺蜜倾诉似的对眼前的成年男人说,“但我找到了很多很好看的东西。镇子上没有大型购物中心,但有好多可爱的小商店。”

       L点着头,一副认真倾听的模样,虽然他的视线一刻都没有离开电脑屏幕。而月自己也说不了什么,因为从她提到买衣服开始他就没在听了。

       “龙崎告诉我你的尺码了,“海砂突然脱口道,“不过我觉得他说的不对,所以你得把所有的都穿一遍试试,”她从床上抓起一条牛仔递给他,“啊,我想看你穿这个,试一试吧。”

       月像看疯子一样看着她,“海砂,我比较想洗个澡,”那场网球打得他有些出汗,“所以你和龙崎能不能……”月看了眼门示意他们。

       海砂一脸茫然地看着他,完全不得要领。

       L仍在盯着电脑屏幕,根本没听他说话。

       月眼角抽搐着,努力压下了把他们吼出去的冲动。

       “噢,”海砂突然说,月庆幸她终于明白自己的意思了,“我会等你洗完的,不过要快点哦?”她没头没脑地笑着拍拍他的肩。

       月眨了眨眼,再次无奈地发现她什么都没听懂。

       L正啜着茶,还从他床头桌上拿了本书当杯托。

       承受着这场对修养的严酷考验,月紧紧闭上了嘴,从海砂身边走过去,摔上了浴室门。

       ……

       月走出淋浴间,在腰间围了条浴巾。外面的吵闹声仍在,显然那两位贵客还没放过他。他听到海砂说了什么,而L用他低闷却极具辨识度的声音回答,月无力地叹了口气。

       这两个人……

       他对只围一条浴巾出去倒是没什么障碍,虽然知道海砂对他有感情,但他能轻而易举地无视她的关于“深爱”的说法,毕竟她的做法实在荒唐透顶。哪怕过去的她为了赢得他的爱做了那么多,他也很难严肃看待她。说到底,他想,海砂的存在对他构不成威胁。

       他担心的是另一个。

       L虽然没有那么张扬惹眼,但要无视他做的事却需要相当大的抵御能力。他看月的眼神和说话的措辞,一直在低调地压迫着他。

       “也许我不该说起这个,但如果不说,我们以后只会继续误解对方。至少我说出来,你以后就会更慎重地考虑你在我身边时的行——”

       哼,慎重。慎重?!

       敢这样对他表白还想不被一拳揍在脸上,真是本事不小。整个过程里L一直冷静地吓人,看他对待他的方式,月不禁怀疑这个混蛋说这些只是为了让他自己好受点;为了解除他们之间最后的压力,让他一身轻松。

       对他口无遮拦,侵犯他的私人空间……

       这个自私的混帐……

       月打开浴室门,湿淋淋地走了出去。他大步迈向衣柜,让海砂大叫了一声,转身尴尬地盯住了墙。她仅剩的那一点女性矜持终于回来了。

       他再次告诉她自己要换衣服,这次她的回应是打开门尖叫着跑了出去。海砂状态好的时候,可以对任何人大喊想和月上床,但从她现在的模样看,她多半还是处女。月觉得她还能逃离这样情形倒是有点可爱。比起海砂这样独占欲爆炸的女孩,他的确更喜欢胆小内敛些的。也许如果她表现得正常点,他还能给她个机会,但她实在过于招摇外向了。

       月转头看向他的另一个麻烦,后者正用一种复杂的眼神回望着他,之前在看的新闻还在背景里播放。

       他挑起了眉,L的回复是:“你的裸体我见过很多次了……所以我没什么好惊讶的。”虽然这话说得犹犹豫豫,并不自在。

       他要么是在扮可爱,要么是当真不在意。但仔细看去,那过于严肃规矩的面容却暴露了他的心思。

       就算是个玩笑,这种开法也太不合适了。

       月没让恼火流露出来,举步向L走去。如果L可以拿他寻开心,那他凭什么不能折腾回去。

       “你说得没错,”少年朝他假笑道,L直起身,似乎警惕了起来,“我们毕竟都是男人,我当然可以在你面前换衣服,”月停在L面前低头看着他,双眼在光线中如同棕褐色的蜂蜜,水滴沿着他的腰腹流淌而下,在毛巾边缘聚集。

       他弯下身,把一只手按到L的大腿右边,又把另一手伸向左侧。水珠一滴滴落在床上和L的裤子上,L整个人都凝固了。

       “你坐在我的裤子上了,”月简单地说,一把将牛仔裤从L腿下面扯了出来。L挪动了一下,发出了一声不满的闷哼。

       月自然地站起身,大步走到房间的另一边,毫无预警地穿上了牛仔裤。他从眼角的余光看到L站了起来,僵硬地朝门口走去,脸上混合着愕然的尴尬和气愤。

       他摔门而去。

       渐渐远去的脚步声终于消失,月转身去锁上了门。他不禁回忆起L离开时脸上的神色,那个画面卡在了他的脑海里,让他胸中的什么东西一秒一秒地颤抖得愈加强烈。

       月发现自己正无助地跌靠在门上,腹部在忍耐中战栗得发痛。但他很快发现了自己的徒劳,于是把一只手捂在嘴上,竟突然大笑起来。

       天,一个人究竟能有意思到什么地步啊。

       第二十四章•表面上•待续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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